[玉琳国师]十四.将此一命布施给人

更新:2020-05-10 17:46:38

  十四.将此一命布施给人   玉琳被捕以后,这消息很快的传到醒群的耳中,像晴空的一声霹雳,唬得她目瞪口呆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   这是她做梦之中也不会梦到的事,居然像事实般的摆在眼前,「玉琳会谋财害命」,这在醒群的心海之中,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。   然而,玉琳的念珠怎么会落在死者的手中呢?死者的金银饰物又怎么会藏在玉琳的包袱之中呢?这不但醒群是百思不得一解,就...

  十四.将此一命布施给人

  玉琳被捕以后,这消息很快的传到醒群的耳中,像晴空的一声霹雳,唬得她目瞪口呆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  这是她做梦之中也不会梦到的事,居然像事实般的摆在眼前,「玉琳会谋财害命」,这在醒群的心海之中,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。

  然而,玉琳的念珠怎么会落在死者的手中呢?死者的金银饰物又怎么会藏在玉琳的包袱之中呢?这不但醒群是百思不得一解,就是庵中一切人也感到这件命案的离奇!

  说到玉琳会谋财害命,他为什么要谋财害命呢?宰相府中的财色名利,那一件不够人羡慕,而玉琳都把这些视如可厌之物,昨日赠送给他的几大箱的礼物,他看都没有看上一眼,一个丫鬟身上区区的金银饰物,能算得什么呢?他为什么要谋她的财?害她的命?

  醒群反复的思维,她认为这件命案非常的离奇,玉琳一定是被无辜的冤屈,以宰相府中的权势,虽然马上可以把他保释营救出来,但玉琳的冤屈如何才能洗清呢?她想到这里,深深的感到对不起玉琳。

  她即刻命令翠红着吴师爷用相府的名义写一保释书递到县衙门里去,不论怎样,不能让玉琳和别的犯人一样,坐进囚牢。

  过了一会,翠红来回话说,吴师爷的意思认为这是一件人命案子,不能借用相府的权威,使死者冤屈不申,希望小姐不要太感情用事。

  醒群听了,非常气愤,她深怪吴师爷不该以为同玉琳顶撞过几句,就这样狠心的坐视不救。

  她随即取出文房四宝,亲自委婉的写了一封书信着翠红送给本城有名的清廉正直的刘县官,说明玉琳的人格,有如白色的荷莲,他救度众生的悲心时嫌不够,那会有犯杀人的行为?这其中的冤屈,希望县官不要冤屈好人。

  醒群在写信的时候,往事一幕一幕的映现在她的心头,从崇恩寺的大殿上会见玉琳,到洞房花烛夜时给玉琳感动;从玉琳由相府回崇恩寺,到千华庵中再相逢,玉琳处处表现的都是坚贞不拔的学道意志,处处都是发扬的救人救己的精神,谁会料想到这位可敬可佩的人,因为自己多留他住了两天,竟使他遭遇到如此的不幸,像梦似的,像烟似的,这人生是多么令人捉摸不到!

  醒群把信写好,吩咐翠红道:

  『翠红!你把我这封信送给本地的县官,你和他讲,就说是我的意思,我希望他另抓凶手,火速的放出玉琳,因为他是我的师父,而且,他不是杀人的人!』

  『不过,玉琳师父的佛珠,包袱中的金饰,真是令人疑惑!』翠红接过小姐手中的信,她觉得那是无法否认的罪证。

  『翠红!难道你也是相信玉琳师父是贪财害命的人?』玉琳像圣洁的偶像,在醒群的脑海之中,其崇高伟大,并不因此而发生动摇。

  『丫鬟的意思倒不是怀疑玉琳师父,』翠红答道:『因为我们要想把玉琳师父救出来的话,对于这犯罪的证据一定非得要洗刷清楚,不然,就算是玉琳师父出来,在名誉上一定也很不好听,像一块白玉,上面有了污点,非得把污点去了才保存玉的价值,玉的可贵!』

  『翠红!你说得很对。但是,这佛珠究竟怎么才会弄到死者的手中去呢?死者的金镯等怎么会放到玉琳师父的包袱中去呢?』

  『那除非要问玉琳师父才会知道。』

  『死丫鬟!难道人真是玉琳师父杀的吗?』醒群大声斥道,她满眶的眼泪,就差些掉下来。

  『不!不!那除非杀死翠玉的人才知道!』翠红赶快纠正自己刚才说的话。

  『谁会杀死这个丫鬟呢?她才来了没有多久,别人对她都无仇恨,谁会这么狠心呢?』

  『问题就是难在这里!』

  『翠红!这些话等会再说吧,你赶快替我把信送去,我急等着你的回信!』

  翠红拿着醒群的信退了下来,她走在路上,想想也很伤心,几乎要大哭一场!

  她想到玉琳的为人,不但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,就是自己也不知受过他多少感化。

  她拿了小姐的书信,迅速的向县衙门走去,她的心中感到非常的委屈,如果被捕的不是玉琳,她何至于要跑到县衙里来。翠红虽是一个丫鬟,可是她在宰相府中见到的大人物多了,区区的一个县官,她根本就不放在眼中。她以为她走进县衙,凭着这封信,玉琳随即可以跟她出来,那时候,她还预备叫县官派一顶轿子把玉琳抬回去哩。

  她走进了宜兴县的县衙,守门官见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,怎么胆敢到衙门上来,他们把她打量了一番,就问她是来做什么的?

  翠红傲慢的拿出小姐的书信,信封上赫然印着王相府的官印,守门官不敢怠慢,赶快的把她引见宜兴县的刘县太爷。

  刘县官接过醒群的信,满脸的堆下笑容,但等他把醒群的信看完,脸色忽然又阴沉起来。

  『对不起,真抱歉得很,我们不能照这信上所指示的去做。』刘县官很严肃又很胆怯的说。

  『你是什么意思?』翠红急着问。

  『我们不能释放上午被捕来的那个玉琳和尚!』

  『为什么?』翠红瞪大了眼睛,心跳起来。

  『我们刚才已经开堂审讯过一次,那个玉琳已经招供,他说人是他杀的!』

  『他已经招供人是他杀的?』这意料不到的事,听在翠红的耳中,忽然她眼前星花撩乱,天旋地转起来。

  『是的,这是他的口供!』刘县官把玉琳招认的口供给翠红:『所以,大清的皇法,决定不能释放一个已招认的杀人犯!』

  『县老爷!这是冤枉!』翠红压制着激动的情感,大概看了一看玉琳的招供。

  『皇法是公平的,就是皇亲国戚也不能例外。我们没有苦打承招,不会冤枉他,这完全是他的天良发现,走上公堂来就自己承认招供的!』

  『请问我可不可以会见玉琳师父吗?』翠红知道这时说多了是没有用的,他想当面问一下玉琳,他为什么竟是这样的一个出乎人意外的大傻子。

  『本来,玉琳是杀人的凶犯,是不容许人会见的,不过,我知道老相爷和他的千金很器重此人,就让你去见他一次也好。』

  『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老爷和他的千金器重此人,那你就要设法救他呀!』翠红觉得这是个机会,很温和的看了看刘县官。

  『但是,法律之前,是没有人情可讲的。』这位刘县官正直得像个宋朝的包丞相一样是。

  『请你带我去见玉琳师父吧!』翠红很失望。

  刘县官在宰相府中佣人的面前,很礼貌的把翠红引见了玉琳。

  玉琳被捕以后,县衙里也知道这不是等闲的犯人,不敢随便的把他关在一般的囚牢中,让他尝到铁窗的风味。玉琳只是被幽禁在一间暗室里。他进去就随地盘膝打坐,闭目养神。

  翠红见到玉琳的时候,先是眼泪鼻涕的哭泣起来,然后团在玉琳的身旁,抽咽得不能成声。

  玉琳像寒冬的枯木,令人一见就是阴冷的感觉,他除了微睁了一下眼睛看看翠红,就一动也没有动。

  好久,翠红收敛了眼泪,说道:

  『小姐命我来看你。』

  『谢谢!』玉琳冰冷的回答。

  『我们不相信人是你杀的!』

  『证据说明是如此。』

  『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她呢?』

  『你不是法官,我不愿意告诉你。』

  『你真傻,就算是你杀了人,为什么又很快的招认?我真错认你是个聪明的人。』

  『这是你们所不懂得的事,世间上太麻烦,我这样不是省去很多的麻烦吗?我很高兴,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,就算是死了,可是让我在修行的路上,倒反而做下一件有意义的事!』

  『可是,你过去是一个很要体面的人,那你现在就该宁愿被他们剥夺生命,也不能不珍惜你自己纯洁清白的人格!』

  翠红这样一说,玉琳倒惊奇起来,他想不到这么一个小丫鬟,居然也懂这样的道理,不过,在玉琳自然还有高于她一层的看法,他听了她的话,并没有动一点声色。

  在玉琳,何尝没有想到翠红所说的道理,他也知道,一个人生存在世间上,最要紧的就是有清白的人格,当初到相府中去招亲,所以没有多予耽搁,赶快就回,还不也就是为了清白的人格!人有清白的人格,才是具有了生命真正的价值!可是,玉琳近几个月里,他对于人生已另有一套看法。他近来参禅打坐,在寂静的禅的境界中,对人生的认识又深了一层体会。所谓这个世间上的人,有人有清白的人格,有人没有清白人格,这本没有一定的标准,这只不过是会得欺瞒与不会欺瞒罢了。贪污腐化的官吏,因为他欺瞒人民得法,人们一样对他敬重羡慕;志士仁人,因为他勇于直言,往往说他藐视王法,遭受刑章。这世间永远是一个非理不清的世间。会得投机取巧的人,黑的他也会把它变成白的;不会投机取巧的人,白的也会被人说成黑的。好象这世间是一个宜假不宜真的世间。师兄玉岚的人格有什么缺点,只是师兄不会装模作样,大家就都说师兄是一个疯疯傻傻的人;自己没有杀人,但他相信这时候将有很多的人都说玉琳是一个杀人的凶手。向谁洗清这些冤屈的污点呢?那将是多么费周折的事!而且,修学菩萨道的人,只有成就众生,不可危害众生。忍人所不能忍,行人所不能行,这才是学道之人的条件!现在,既然有人放不下他,替他布置下这个陷阱,他以为这一定是过去生中自己害过他,所以才有今日的果报。为了解除往昔的因果,还是承当这次的冤屈,就算冤家宜解不宜结吧!而且,自己这样爽直的招供,可能感动这位作恶的人,使他以后不致于再害别人。以德报怨,玉琳早就定下这个主张!同时,他现在更觉悟到自己与众生一体的真理,以及怨亲平等的修养。自己如不招认,那时一定会有别人来受这罪刑,自己是胜利了,而让别人来受苦,这是他现在无论如何不肯如此做的。将此一命,布施给人,倒也是不辜负在这世间上走了一遭。

  眼前,虽然将有不少的人误解他是凶手,但人们所见所知的本来就是一些错觉,一般人的错觉会冤屈他,真理毕竟是不会冤屈他的。

  玉琳因为有这样阔达的思想,所以,他一点不为被冤屈而懊恼。荣华富贵,生死轮回,一切都是空花水月,在这些假相上,玉琳倒真是解脱了。

  『翠红!』玉琳低低的叫道:『这是我的业力所感,是我自己的事,与你们无关,你回去吧!在我活在世界上一天,我不希望你再来看我!』

  翠红听到这话,像锐利的尖刀剌上她的心一样,她不觉又放声大哭起来,她呜咽着说道:

  『请你再不要说这样无情的话,你在这里安心,好人遭受磨难是有尽期的,小姐一定会为你设法,我明天再来。……』

  『少说!难道你不怕我谋你的财害你的命!』玉琳阻止和恐吓翠红。

  『假若死在你的手上,是我修来的福气!也是我的光荣!』

  玉琳那恐吓的话,是希望翠红等再不要来此缠绕。但了解敬重玉琳的翠红,并没有为他的这话吓住。

  『你们还有多少话说?』刘县官有礼貌而又威严的站在门口问。

  『去吧!翠红!』玉琳说后就闭起了眼睛。

  翠红流着眼泪,无可奈何的拖着沉重的脚步,离开玉琳。

  翠红跟刘县官走出来,她对他说:

  『玉琳师父不是一个犯罪的人,你们不要以为他的招认就以为是真的。他在这里,你们要好好的照应他,如果你们对他有不礼貌的地方,那就是你们瞧不起我们小姐和尊贵的相府。因为我们相府中除了一两位师爷以外,他是我们相府中大家所敬重的师父!』

  刘县官在不违反法律的原则下,并不敢得罪所谓尊贵的宰相府,他只是连连的点头。

  翠红走出县衙,往千华庵走去,他想,要是小姐知道玉琳师父招认,她将要哭断了肝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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