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高僧传--译经7.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

更新:2020-05-06 10:14:33

   唐高僧传--译经7.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   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   【原 文】   释玄奘,本名袆,姓陈氏,汉太丘(1)仲弓(2)之后也。子孙徙于河南,故今为洛州缑氏人焉。   祖康,北齐国子博士。父惠,早通经术,长八尺,明眉目,拜江陵令,解缨而退,即大业年,识者以为克终,隐沦(3)之候故也。   兄素,出家,即长捷法师也,容貌堂堂,仪局瓖秀,讲释经义联班...

   唐高僧传--译经7.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


  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
  【原 文】
  释玄奘,本名袆,姓陈氏,汉太丘(1)仲弓(2)之后也。子孙徙于河南,故今为洛州缑氏人焉。
  祖康,北齐国子博士。父惠,早通经术,长八尺,明眉目,拜江陵令,解缨而退,即大业年,识者以为克终,隐沦(3)之候故也。
  兄素,出家,即长捷法师也,容貌堂堂,仪局瓖秀,讲释经义联班羣伍,住东都净土寺。以奘少罹穷酷,携以将之,口授精理,旁兼巧论。
  年十一,诵《维摩》、《法华》,东都恒度便预其次,自尔卓然梗正不偶时流,口诵目缘略无闲缺。睹诸沙弥剧谈掉戏,奘曰:“经不云乎,夫出家者为无为法,岂复恒为儿戏”?
  时东都慧日盛弘法席,《涅槃》、《摄论》,轮驰相系。每恒听受昏明思择,僧徒异其欣奉美其风素,爱敬之至师友参荣。
  大众重其学功弘开役务,时年十五与兄住净土寺,由是专门受业,声望逾远。
  大业余历,兵饥交贸,法食两缘,投庇无所。
  承沙门道基化开井络(4),法俗钦仰,乃与兄从之。
  行达长安,住庄严寺。又非本望,西踰剑阁,既达蜀都,即而听受《阿毗昙论》,一闻不忘见称昔人,随言镜理又高伦等,至于《婆沙》广论,《杂心》玄义,莫不凿穷岩穴,条疏本干。然此论东被,弘唱极繁,章钞异同计逾数十,皆蕴结胸府,闻持自然。至于得丧筌旨,而能引用无滞,时皆讶其忆念之力终古罕类也。
  基每顾而叹曰:“余少游讲肆多矣,未见少年神悟若斯人也”。席中听侣佥号英雄,四方多难总归绵益。相与称赞逸口传声。
  又僧景《摄论》、道振《迦延》,世号难加,人推精覆(窍),皆师承宗据,隅奥明铨。昔来《摄论》十二住义,中表销释十有二家,讲次诵持率多昏漠,而奘初闻记录片无差舛,登座叙引曾不再缘,须便为述,状逾宿构(5)。如斯甚众不可禅言。
  武德五年,二十有一,为诸学府,雄伯沙门讲《扬心论》,不窥文相而涌注无穷,时曰神人,不神何能此也。
  晚与兄俱住益南空慧寺,私自惟曰:「学贵经远,义重疏通;钻仰一方,未成探赜。」有沙门道深,体悟《成实》,学称包富,控权敷化,振纲赵邦。愤发内心,将捐巴蜀,捷深知其远量也。情顾勤勤,每劝勉之,而正意已行,誓无返面,遂乃假缘告别,间行江硖,经途所及,荆扬等州,访逮道邻,莫知归诣。便北达深所,委参勇铠,素袭嘉问,纵洽无遗。始终十月资承略尽,时燕赵学侣相顾逢秋,后发前至,抑斯入也。
  沙门慧休,道声高邈,行解相当,夸罩古今,独据邺中曰雪口传授,词锋所指,海内高尚,又往从焉。不面生来,相逢若旧,去师资礼,事等法朋。偏为独讲《杂心》、《摄论》,指摘纤隐曲示纲猷,相续八月领酬无厌。休又惊异,绝叹,抚掌而嗟曰:“希世若人,尔其是也”。
  沙门道岳,宗师《俱舍》,阐弘有部,包笼领袖,吞纳喉襟,扬业帝城来仪(6)羣学,乃又从焉。创迹京都,诠途义苑。
  沙门法常,一时之最,经论教悟,其徒如林。奘乃一举十问皆陈幽奥,坐中杞梓(7),拔思未闻,由是驰誉道流,擅声日下。
  沙门僧辩法轮论士,机慧是长,命来连坐,吾之徒也。但为《俱舍》一论昔所未闻,因尔服膺晓夕谘请。
  岳审其殷至,慧悟霞明,乐说不穷,任其索隐,单(覃)思研采,晬周究竟。
  沙门玄会,匠刦《涅槃》,删补旧疏更张琴瑟,承师令问,亲位席端,谘质迟疑涣然祛滞。
  仆射宋公萧瑀,敬其脱颖,奏住庄严,然非本志,情栖物表,乃又惟曰:“余周流吴蜀,爰逮赵魏,末及周秦,预有讲筵率皆登践,已布之言令,虽蕴胸襟,未吐之词宗,解签无地,若不轻生殉命,誓往华胥,何能具觌成言,用通神解,一覩明法了义真文,要返东华传扬圣化,则先贤高胜,岂决疑于弥勒,后进锋颖,宁辍想于瑜伽耶”?
  时年二十九也,遂厉然独举,诣阙陈表。有司不为通引,顿迹京辇,广就诸蕃,遍学书语。行坐寻授数日便通,侧席面西,思闻机候。
  贞观三午时遭霜俭,下敕道俗随丰四出。幸因斯际,径往姑臧,渐至敦煌。路由天塞,裹粮弔影,前望悠然,但见平沙绝无人径,回遑委命任业而前。展转因循,达高昌境。
  初奘在凉州(8)讲扬经论,华夷士庶盛集归崇,商客通传预闻蕃域。
  高昌王曲文泰,特信佛经,复承奘告将游西鄙,恒置邮驿,境次相迎。忽闻行达,通夕立候。
  王母妃属,执炬殿前。见奘苦辛备言意故,合宫下泪惊异希有。延留夏坐(9),长请开弘。
  王命为弟,母命为子,殊礼厚供日时恒至。乃为讲《仁王》等经及诸机教。道俗系恋,并愿长留。
  奘曰:“本欲通开大化,远被国家,不辞贱命,忍死西奔,若如来语一滞北方,非唯自亏发足,亦恐都为法障”。乃不食三日,佥见极意,无敢措言。
  王母曰:“今与法师一遇,并是往业因缘,脱得果心东返,愿重垂诫诰”。
  遂与奘手传香信,誓为母子。曲氏流泪执足而别。仍敕殿中侍郎,賷绫帛五百疋、书二十四封,并给从骑六十人,送至突厥叶护牙所(10),以大雪山北六十余国皆其部统故,重遗遣奘开前路也。
  初至牙所,信物倍多异于恒度,谓是亲弟,具以情告,终所不信,可汗(11)重其贿赂,遣骑前告所部诸国,但有名僧胜地,必令奘到。于是连骑数十,盛若皇华。中途经国道次参候,供给顿具倍胜于初。
  自高昌至于铁门,凡经一十六国。人物优劣,奉信淳疏,具诸图传。其铁门,也即铁门关,汉之西屏,入山五百,旁无异路,一道南出险绝人物,左右石壁竦立千仞,色相如铁,故因号焉。
  以贞观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,届于京郊之西。道俗相趍,屯赴阗闼,数十万众如值下生。将欲入都,人物諠拥,取进不前,遂停别馆。通夕禁卫,候备遮断,停驻道旁。从故城之西南,至京师朱雀街之都亭驿二十余里,列众礼谒,动不得旋。……
  致使京都五日四民废业,七众(12)归承。当此一期,倾仰之高,终古罕类也。
  奘虽逢荣问,独守馆宇,坐镇清闲,恐陷物议,故不临对,及至洛滨特蒙慰问,并献诸国异物,以马(左马右犬)之。
  别敕引入深宫之内殿,面奉天颜,谈叙真俗,无爽帝旨,从卯至酉不觉时延,迄于闭鼓。上即事戎旃,问罪辽左,明旦将发,下敕同行,固辞疾苦,兼陈翻译,不违其请,及敕京师留守梁国公房玄龄,专知监护,资备所须,一从天府。
  帝曰:“自法师行后,造弘福寺,其处虽小,禅院虚静,可为翻译。所须人物吏力,并与玄龄商量,务令优给”。
  既承明命,返迹京师,遂召沙门慧明、灵润等,以为证义;
  沙门行友、玄赜等,以为缀缉;
  沙门智证、辩机等,以为录文;
  沙门玄模,以证梵语;
  沙门玄应,以定字伪。
  其年五月,创开翻译,《大菩萨藏经》二十卷,余为执笔,并删缀词理,其经广解六度、四摄、十力、四畏、三十七品诸菩萨行,合十二品,将四百纸。
  又复旁翻《显扬圣教论》二十卷,智证等更迭录文,沙门行友详理文句,奘公于论重加陶练。次又翻《大乘对法论》一十五卷,沙门玄赜笔受,微有除隙。又出《西域传》一十二卷。沙门辩机亲受时事,连纰前后,兼出《佛地六门神呪》等经,都合八十许卷。
  自前代已来所译经教,初从梵语倒写本文,次乃回之顺同此俗,然后笔人乱理文句,中间增损,多坠全言。今所翻传都由奘旨,意思独断,出语成章,词人随写即可披翫。尚贤吴魏所译诸文,但为西梵所重,贵于文句钩锁,联类重沓,布在唐文,颇居繁复,故使缀工专司此位,所以贯通词义,加度节之,铨木勒成,秘书缮写。于时驾返西京,奘乃表上,并请序题。
  寻又下敕,令翻《老子》五千言为梵言,以遗西域,奘乃召诸黄巾,述其玄奥,领迭词旨,方为翻述,道士蔡晃、成英等,竞引释论《中》、《百》玄意,用通道经。
  奘曰:“佛道两教,其致天殊,安用佛言用通道义?穷窍言迹,本出无从”。
  晃归情曰:“自昔相传祖凭佛教,至于三论,晃所师遵,准义幽通不无同会,故引解也。如僧肇著论,盛引《老》、《庄》,犹自申明,不相为怪。佛言似道,何爽纶言(13)”?
  奘曰:“佛教初开,深文尚拥,《老》谈玄理,微附佛言,《肇论》所传引为联类,岂以喻词而成通极,今经论繁富各有司南,《老》但五千论无文解,自余千卷多是医方,至如此土贤明何晏、王弼、周颙、萧绎、顾欢之徒,动数十家,注解《老子》何不引用?乃复旁通释氏,不乃推步逸踪乎”?既依翻了,将欲封勒。
  道士成英曰:“《老》经幽邃,非夫序引何以相通?请为翻之”。
  奘曰:“观《老》治身治国之文,文词具矣,叩齿咽液之序,其言鄙陋,将恐西闻异国有媿乡邦”。
  英等以事闻诸宰辅,奘又陈露其情,中书马周曰:“西域有道如《老》、《庄》不”?
  奘曰:“九十六道并欲超生,师承有滞,致沦诸有,至如顺世四大之术,冥初六谛之宗,东夏所未言也。若翻《老》序,则恐彼以为笑林”。遂不译之。
  贞观二十五年幸玉华宫,追奘至,
  问:“翻何经论”?
  答:“正翻《瑜伽》”。
  上问:“何圣所作?明何等义”?具答已。
  令取论自披阅,遂下敕,新翻经论写九本,颁与雍、洛、相、兗、荆、扬等九大州。奘又请经题,上乃出之,名八〈大唐三藏圣教序〉,于明月殿命弘文馆学士上官仪,对羣僚读之。
  其词曰:“周游西宇十有七年,穷历道邦询求正教,双林八水味道餐风,鹿苑鹫峰瞻奇仰异。承至言于先圣,受真教于上贤。探赜妙门,精穷奥业。一乘五律之道,驰骤于心田,八藏三箧之文,波涛于口海。爰自所历之国,总将三藏要文,凡六百五十七部。译布中夏,宣扬胜业。”
  奘生常以来愿生弥勒,及游西域,又闻无着兄弟皆生彼天,又频祈请咸有显证,怀此专至益增翘励。
  后至玉华,但有隙次,无不发愿生覩史多天见弥勒佛。
  自《般若》翻了,惟自策动行道礼忏。
  麟德元年告翻经僧及门人曰:“有为之法必归磨灭,泡幻形质何得久停?行年六十五矣,必卒玉华。于经论有疑者可速问”。
  闻者惊曰:“年未耆耄,何出此言”?
  报曰:“此事自知”。遂往辞佛。先造俱胝十亿像所,礼忏辞别。
  至正月九日告寺僧曰:“奘必当死。经云:‘此身可恶,犹如死狗’。奘既死已,勿近宫寺,山静处埋之”。
  因既卧疾,开目闭目,见大莲花鲜白而至;又见伟相,知生佛前。命僧读所翻经论名目已,总有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卷。五日中夜,弟子问曰:“和上定生弥勒前不”?答曰:“决定得生”。
  注 释
  (1)太丘:汉武帝时为敬丘侯国,东汉时改为太丘。故城在今河南永城县西北。
  (2)仲弓:东汉桓帝时为太丘长。
  (3)隐沦:指隐居或隐居之人。
  (4)井络:星宿名,此指蜀地。
  (5)宿构:预先构思。
  (6)来仪:《书?益稷》:凤凰来仪。说的是每逢盛世,即有凤凰飞来。后亦用以比喻特出人物的出现。
  (7)杞梓:杞和梓都是优质木材,此用以比喻优秀人材。
  (8)凉州:历代辖境不同,唐时辖境在甘肃永昌以东、天祝以西一带。
  (9)夏坐:又称结夏、坐夏、夏安居、雨安居等。印度雨季达三个月之久,在此三个月内,出家人禁止外出,而聚居一处致力修行。
  (10)牙所:西突厥叶护可汗设牙之所。
  (11)可汗:即西突厥叶护可汗。
  (12)七众:即佛门七类弟子:比丘、比丘尼、沙弥、沙弥尼、式叉摩那、优婆塞、优婆夷。
  (13)纶言:天子之言。《礼记?缁衣》:「王言如丝,其出如纶。
  【译 文】
  释玄奘,本名袆,俗姓陈,汉太丘仲弓(东汉桓帝时为太丘长)之后裔。其子孙迁徙至河南,故现为洛州缑氏(今河南偃师)人。
  玄奘之祖父陈康,是北齐国子博士。其父陈惠,早年就精通经术,身高八尺,眉清目秀,曾拜江陵县令,于建业年间辞职退隐,颇得时人赞誉。其兄名素,出家为僧,法号长捷法师,风姿俊逸,相貌堂堂,住洛阳净土寺。认为玄奘日后定能弘传佛法,就把他带至寺院,经常向他讲授义理。
  玄奘到十一岁时,便读诵《法华》、《维摩》诸经。大业年间,朝廷敕于洛阳度僧,虽然年少,也被破格剃度。
  自此之后专心致志于佛法,口诵阅读,坚持不懈。有一天,他看见一些小沙弥在一起戏耍空谈,就说:“佛经上说:出家者所习乃无为法,怎能如此荒废时日呢”?
  当时洛阳慧日大开法席,讲释《涅槃》、《摄论》,玄奘经常前去听讲,早晚认真思考。僧徒们对他之专心致志于佛学都甚表钦敬,大家为了使他能更好地钻研佛学,都主动替他承担日常杂役,当时玄奘刚十五岁,与其兄同住在净土寺,因此有条件专心致志于佛法,并崭露头角。
  大业末年,时局动荡,战乱迭起,佛法遭受破坏,衣宿无所依靠。幸道基法师在四川一带传扬佛法,为道俗二界所钦敬,玄奘遂与其兄一起投奔他。行至长安,住于庄严寺。
  又非本来之愿望,故又越过剑阁,抵达成都,投道基门下,并听他讲释《阿毗昙论》,一闻不忘,见解高出群伦,至于《毗婆沙论》、《杂阿毗昙心论》等,无不深入探究,细加疏析。此论自东传之后,诠释者甚多,章疏异同超过数十家,皆能洞其底蕴,闻持自然。至于得旨忘筌,引用无滞,时人更是感叹不已,称赞其忆念之力,终古无匹。
  道基经常赞叹道:“我从小投身佛门,像玄奘这样的神悟少年着实不多见”。同门中的僧侣都称之为佛门精英,四方僧众每遇有疑难,常向他请教。其名声渐渐在佛教界传开了。
  此外,在当时佛教界,都公认僧景之治《摄论》,道振之治《阿毗昙八犍度论》,是首屈一指的,人们竞相师承、引用。
  而对于《摄论》中的十二住义,中外注解多达十几家,人们在讲解此论时,常因诠释太多而显得很杂乱,而玄奘第一次听闻此论之讲解时,所做记录竟丝毫无差,登座讲解时即信口道来,就像早已写好讲稿一般,像这类的事不胜枚举。
  武德五年(公元六二二年)时,玄奘在佛教已有了很大的影响,他讲解《扬心论》,无须讲稿而口若悬河,当时人们都称之为神人。非神人何以能如此!
  后来与兄俱住四川南部之空慧寺,常自我提醒说:学贵远传,义重疏通;钻研一方,不足为道。当时有沙门道深,体悟《成实》,学识弘富,在河北赵县一带弘传佛法。玄奘准备离开巴蜀,前往参学。
  其兄长捷法师知其胸有大志,虽兄弟情深,不愿他远离,但玄奘决心已下,义无反顾,乃藉口有其它的事,毅然向其兄道别。
  由长江三峡离开巴蜀,又到荆州、扬州等地问学参访,四处飘泊,栖无定所。
  后又到北方游学参访,结识了许多佛门义僧,前后有十个月时间,彼此切磋不绝。
  其时,有沙门慧休,道行高深,遐迩闻名,在邺中(今河南安阳一带)弘传佛法,辩才无碍,为四方学众所尊崇,玄奘又前往参学。两人一见如故,免去师徒之礼,相处有如同学。
  慧休单独为他讲解《杂阿毗昙心论》和《摄论》,开示宗要,探究隐幽,连续八个月,玄奘学而无厌。
  慧休对玄奘之好学深思十分赞叹,曰:“真是世上奇人”!
  沙门道岳,精治《俱舍》,弘传有部,辩才无碍,领袖群伦,在长安一带传经弘法,吸引了当时佛教界许多优秀学者,玄奘又从之受学。
  沙门法常,名冠当代,精通经论,其徒如林,玄奘前去参访,一举十问,皆极深奥,坐中虽多有沙门精英,但对玄奘所提的问题多属闻所未闻,因之玄奘之声名进一步传开。
  沙门僧辩乃一代论士,机悟超群,博学多识,玄奘因《俱舍》一论过去未曾细究,因此又向僧辩请教谘询。
  道岳见玄奘孜孜于学问义理,亦倾其所知,热情传授。沙门玄会,于《涅槃》很有造诣,删补以往之章疏,更出新释,玄奘也诸多请教,获益良多。
  仆射萧瑀,对玄奘之聪颖博学颇为尊崇,遂上奏请他住在庄严寺,但这不是玄奘之本来愿望。
  他情栖物外,私下思寻说:“我周游吴蜀(江南),又至赵魏(北方),但未曾到过周秦(西北一带)。其间凡有讲席,均都前去聆听。已经传扬之义理,都知晓一二,但有些学问,却未曾接触。如果命运允许,立誓前往佛国,一睹究竟佛法之深旨大义,并把它传回华夏,永为弘扬。则先贤的高明见解,自有所决疑;后人的机锋聪智,也下会受限了”。
  当时玄奘二十九岁,毅然上书,欲往西土。有关主管官员不把他的奏折往上递,玄奘只好暂时住在京都,向西域人广泛学习西土之语言文字,没过多久时间,就学了不少西土之语言文字。经常面向西方,伺机西行。
  贞观三年(公元六二九年),北方遭受灾荒,政府允许道俗四出寻食,借此机会,便西行至姑臧(在今甘肃武威),后渐至敦煌。道路极是难走,沿途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,行人罕至,玄奘带着干粮,形只影单,艰难跋涉,几经辗转,终于到达古国高昌境内。
  起初,玄奘在凉州(甘肃永昌一带)讲解《涅槃经》和《摄论》,士庶归宗,许多汉人及当地民众也都前去旁听。
  当时之高昌王曲文泰崇信佛教,听说玄奘将往西天求法,沿途为之设置了许多驿舍,为他西行提供种种方便。听到玄奘到达都城之后,通宵站立等候他的到来。
  高昌王的母亲及王妃等,手持火烛在殿前迎接。
  见面之后,听玄奘说及一路之艰辛,自国王至嫔妃等无不凄然落泪,叹为稀有。延请玄奘在该国夏安居,并欲长期把玄奘留在该国,以弘传佛法。高昌王认其为弟,高昌王的母亲认他为儿子,供养丰厚,慰问频频。玄奘就为他们讲解《仁王》等经论。
  其时道俗二界都希望玄奘能长期留在高昌,玄奘曰:“我此次西行之本意,是取经弘法,利益国家,故不惜身命,毅然独往,如果像你们所说的滞留此地,不但违背了我西行的本意,亦不利于佛法之传扬”。遂绝食三日。
  大家看他执意西行,都不敢再加规劝。
  高昌王的母亲说:“今日得遇法师,也许是往世之业缘,若法师西行成功,日后东返时希望能够重踏此地,再垂教诲”。遂与玄奘手传香信,誓为母子。
  高昌王泪流满面,执足而别。并敕殿中侍郎,带绫帛五百匹,书信二十四封,骑马侍从六十人,护送玄奘至突厥叶护牙所。因大雪山以北六十余国均为其统属,又派人在前面为之开路。
  刚到牙所时,所带之礼物之多,远远超出平时,并称是高昌王之亲弟弟,但叶护可汗始终不信。
  可汗见玄奘所带之礼物甚多,遂派人骑马通知其属下之沿途诸国,若有名僧胜地,必定让玄奘前去参访游览。
  于是一路上常常有数十匹坐骑护送,气派有若国王出巡。途中诸国,都隆重接待,供给之丰盛,甚至超过于以前。
  自高昌至铁门关,凡经一十六国,人物风情,具诸传记。
  此铁门关,乃西汉之西部屏障,入山五百里,唯有一路,别无他途。左右石壁千仞,色相如铁,因此称为铁门关。
  贞观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玄奘回到长安西郊时,整个京城如同恭迎菩萨下生一般,道俗二界数十万人,一齐涌向街头,大街小巷都是迎候瞻仰之人,玄奘原来准备当天进京,但由于道路阻塞,只好暂时停住别馆,但是迎候瞻仰之人仍然不肯离去,通宵达旦在道路两旁等候,自旧城西南至朱雀街二十多里路,礼谒之众,相互挤得难以转身。
  玄奘初至京城的几天时间内,整个长安城四民废业,七众归承,其受景仰之程度,确实终古难有其匹。
  玄奘虽然获此殊荣,但他到京城之后,却避开世俗之热烈、喧哗,平静地住在弘福寺中,待到太宗亲致问候后,他才向皇上献上从西土带回的诸国异物。
  太宗又延请他至内宫,畅谈通宵。
  太宗因欲亲自率兵征讨辽东,出发前一天下敕要玄奘同行,玄奘固辞,并请求开设译场,皇上不违其请,乃敕留守京城之梁国公房玄龄,负责此事,译场所需费用,一律由政府开支。
  太宗敕令曰:“自法师西行之后,此地建造了弘福寺。此寺虽然不大,但颇清静,可在此地开设译场。所需的人力物力,可与房玄龄商议,务必从优供给”。
  皇上既有此令,玄奘遂召沙门慧明、灵润等,任证义之职;
  沙门行友、玄赜等,从事缀辑;
  沙门智证、辩机等,专主录文;
  沙门玄模,负责梵语之审订;
  沙门玄应,专门订正字伪。
  那一年五月,开始翻译《大菩萨藏经》二十卷,当时我担任执笔,并删缀词理。此经广释六度、四摄、十力、四无畏、三十七道品,全经共分十二品,将近四百多页纸。又翻译《显扬圣教论》二十卷,智证等为录文,行友详审义理文句,玄奘对论重加整治。
  后来又翻译《大乘对法论》一十五卷,沙门玄赜笔受。过了不久,又撰著《西域传》一十二卷,沙门辩机参预此事,增补遗漏,连缀前后文句,并译出《佛地六门神咒经》,合八十多卷。
  自前代以来所译的经典,较早的多是随从梵文习惯,采用倒装句,后来的译本即延用此地的文法习惯,有些经典,几经翻译,出现不少文理混乱,妄加增删的现象。
  此次翻译,悉尊玄奘意旨,思想明确,出语成章,词人随写,即可披阅。
  以往吴魏所译经典,偏重西梵,文句繁琐,故使专人从事贯通词义等工作,重加编译。等太宗返回京城时,玄奘就上表请为新译经典作序。
  太宗后又下敕令翻《老子》五千言为梵文,用以流传西域。玄
  奘遂召集一批道上,阐述五千文玄旨奥义,领会了《老子》之玄奥义理后,方着手翻译。
  道士蔡晃、成英等,竞相引用《中论》、《百论》等佛教经论,以通道经。
  玄奘曰:“佛道二教的教理差距悬殊,怎能用佛理通道义?深究考核基言论,未有从属关系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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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蔡晃道:“本宗祖传之学,一直以佛教为凭依,至于《中论》、《百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,更为我所尊崇。佛经中的义理与老庄之学颇多相通之处,故引佛教经论以证《老子》。正如僧肇著论,屡引《老》、《庄》,不足为怪矣。佛道西教的道理相似,又有何妨”?
  玄奘曰:“佛教初传时,由于义理深奥,而《老子》亦多谈玄理,故魏晋时谈论《老》、《庄》者,经常附会佛理。僧肇著论时,为阐明义理,虽也曾引喻《老》、《庄》,但二者不可混为一谈。但是现在佛教经论浩瀚,而《老子》只有五千文,其余一千多卷道教经典多是医方,至于此土玄学家何宴、王弼、周颙、萧绎、顾欢等几十家,都曾注解过《老子》,何不引用他们之注解?反而去引用佛教经典呢”?
  翻译完毕后,道士成英曰:“《老子》五千文义理玄奥,若无序引,如何在西土流通呢?请法师把序亦翻译出来”。
  玄奘道:“观《老子》五千文,旨在治国治身,文词严整完备,而其序则甚为鄙陋,若把此序亦译为梵文,传之西土,担心会被西土人士传为笑柄”。
  成英把此事秉告宰相,玄奘亦如实谈出自己的想法。
  中书马周问道:“西域也有像《老子》、《庄子》这样学说吗”?
  玄奘曰:“印度在佛教产生那个时候,就有九十六种外道,多数主张超生,但由于师承之滞碍,故致沦诸有,至如顺世外道之四大之术,冥初六谛之说,都是中土之闻所未闻,若翻此序言,恐怕西土将以为笑柄”。遂不译之。
  贞观二十五年皇上驾临玉华宫,问玄奘曰:“最近翻何经论”?
  玄奘答道:“正在翻译《瑜伽师地论》”。
  皇上又问:“此论哪位菩萨所作?明何等义理”?玄奘一一作答。
  皇上过后亲自取论披阅,读后下敕令将新译此论抄写九本,颁发给雍、洛、相、兗、扬等九大州。
  玄奘又请皇上为此论作序,皇上旋又赐序,此即〈大唐三藏圣教序〉,并令弘文馆学士上官仪对群僚读之。
  其词曰:玄奘法师周游西土十有七年,遍历道邦询求正教。双林八水味道餐风,鹿苑鹫峰瞻奇仰异。承至言于先圣,受真教于上贤,探赜妙门,精穷奥义,一乘五律之道,蕴聚于心田,八藏三箧之文,波涛于海口。他游历各国时,所带回之各种经典达六百五十七部,又将它们译为汉语,流布华夏,广为弘扬。
  玄奘本来崇仰弥勒净土,游历西土之后,又听讲无着、世亲兄弟皆生于兜率天,几经祈请,皆有显证,遂对弥勒净土更为崇仰。
  到玉华寺后,更经常发愿生兜率天见弥勒佛。
  自从《大般若经》翻译毕后,尤是经常行道礼忏。
  麟德元年(公元六六四年)对翻经僧及门人说:”有为之法,必归散灭,虚幻形体,岂可久住?我至六十五岁时,必定卒于玉华寺,你等若于经论上还有疑难之处,可尽快提问”。
  听到此话的人,都吃惊地说:“法师年事尚未甚高,眼下身体康健,何出此言”?
  玄奘答道:“这种事自己心中有数”。遂往辞佛。到先前所造的俱胝十亿佛所,礼忏辞别。
  于正月九日对寺僧曰:“我很快就要离开你们了。经云:‘此五蕴身污秽可恶,犹如死狗’。我死之后,勿让此身近宫寺,可于山中静处埋之”。
  此后就病倒在床,开眼闭眼,咸见雪白之大莲花;又见雄伟大像,知往生佛前,令诸僧读诵所翻经论名目,总有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卷。
  至二月五日,弟子问道:“法师入灭之后定往生弥勒佛前吗”?
  玄奘答道:“决定往生”。说完之后,随即圆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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