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高僧传--译经6.隋东都上林园翻经馆沙门释彦琮
隋东都上林园翻经馆沙门释彦琮
【原 文】
释彦琮,俗缘李氏,赵郡柏人(1)人也。世号衣冠(2),门称甲族。少而聪敏,才藻清新。识洞幽微,情符水镜(3)。遇物斯览,事罕再详。
初投信都僧边法师,因试令诵《须大拏经》,减七千言,一日便了。更诵大方等经,数日亦度。边异之也。
至于十岁方许出家,改名道江。以慧声洋溢,如江河之望也。听《十地论》,荣誉流振,州邑所推。十二在巏嵍山诵《法华经》,不久寻究,便游邺下,因循讲席。乃返乡寺讲《无量寿经》。时太原王劭任赵郡佐,寓居寺宇,听而仰之,友敬弥至。
齐武平之初,年十有四,西入晋阳,且讲且听,雷尔道张汾朔,名布通儒。
尚书敬长瑜及朝秀卢思、道元、行恭、邢恕等,并高齐荣望,钦揖风猷,同为建斋,讲《大智论》。亲受披导,叹所未闻。及齐后西幸晋阳,延入宣德殿讲《仁王经》,国统(4)僧都(5),用为承奉。听徒二百,并是英髦。帝亲临御筵,文武咸侍,皇太后及以六宫,同升法会。敕侍中高元海,扶琮升座,接侍上下,而神气坚朗,希世惊嗟。析理开神,感遵景仰。
十六遭父忧,厌辞名闻,游历篇章。爰逮子史,颇存通阅,右仆射杨休之,与文林馆诸贤,交欵情狎,性爱恬静,延而方造。
及初进具,日次哺时,戒本万言,诵试兼了。自尔专习律检,进讨行科。
及周武平齐,寻蒙延入,共谈玄籍,深会帝心,敕预通道观学士,时年二十有一。
与宇文恺等周代朝贤,以《大易》、《老》、《庄》陪侍讲论,江便外假俗衣,内持法服,更名彦琮。武帝自缵道书,号“无上秘要”。于时预沾纶綍(6),特蒙收采。至宣帝在位,每醮必累日通宵。谈论之际,因润以正法。时渐融泰,颇怀嘉赏,授礼部等官并不就。与朝士王劭、辛德源、陆开明、唐怡等,情同琴瑟,号为文外玄友。
大象二年,隋文作相,佛法稍兴,便为诸贤讲释《般若》。大定九年正月,沙门昙延等,同举奏度,方蒙落发,时年二十有五。至其年二月十三日,高祖受禅,改号开皇,即位讲筵,四时相继。长安道俗,咸萃其尘。因即通会佛理,邪正沾濡沐道者万计。又与陆彦师、薛道衡、刘善经、孙万寿等一代文宗,著《内典文会集》。又为诸沙门撰唱导法,皆改正旧体,繁简相半,即现传习,祖而行之。
开皇三年,隋高幸道坛,见画老子化胡像,大生怪异,敕集诸沙门、道士,共论其本。又敕朝秀苏威、杨素、何妥、张宾等,有参玄理者,详计奏闻。时琮预在此筵,当掌言务,试举大纲,未及指窍。道士自述,陈其矫诈,因作《辩教论》明道教妖妄者,有二十五条,词理援据,宰辅褒赏。其年西域经至,即敕翻译。既副生愿,欣至泰然。从驾东巡,旋途并部。时炀帝在蕃,任总河北,承风请谒,延入高第(7)。亲论往还,允惬悬伫,即令住内堂,讲《金光明》、《胜鬘》、《般若》等经。
又奉别教撰修文疏,契旨卓陈,雅为称首。又教住大兴国寺,尔后,王之新咏、旧叙,恒令和之。又遣萧悫、诺葛颕等群贤,迭往参问,谈对名理,宗师有归。隋秦王俊,作镇太原,又蒙延人安居内第,叙问殷笃。琮别夜寐,梦见黄色大人,身长三丈,执玻嚟椀授云:「椀内是酒。」琮于梦中跪受之曰:「蒙赐宝器,非常荷恩。但以酒本律禁,未敢辄饮。」寤已莫知其由。及后王躬造观音画像,张设内第,身量所执,宛同前梦,于是私慰素抱,悲庆交并。
至十二年,敕召入京。后掌翻译,住大兴善,厚供频仍。时文帝御寓,盛弘三宝,每设大斋,皆陈忏悔,帝亲执香炉,琮为倡导,畅引国情,恢张皇览,御必动容靖顾,欣其曲尽深衷,其言诚感达如此类也。阳帝时为晋王,于京师曲池,施营第林,造日严寺,降礼延请,永使住之。由是朝贵、贤明数增临谒。披会玄旨,屡发信心。然而东夏所贵,文颂为先,中天师表,梵旨为本。琮乃专寻叶典,日诵万言,故《大品》、《法华》、《维摩》、《棱伽》、《摄论》、《十地》等,皆亲傅梵书,受持读诵。每日合阅,要周乃止。
仁寿初年,敕令送舍利于并州。时汉王谅,于所治城,隔内造寺,仍置宝塔,今所谓开义寺是也。琮初至塔所,累日云雾晦合,及至下晨,时正当午。云开日耀,天地清朗,便下舍利,痤(8)而藏之。又感瑞云夹日,五色相间。
仁寿末年,又奉敕送舍利于复州方乐寺,今名龙盖寺也。本基荒毁,南齐初立,周废(左秃右贵)灭,纔有余址。而处所显敞,堪置灵塔。令人治翦,忽觉头上痒闷,因检发中,获舍利一粒,形如黍米,光色鲜发,两斧试之,上下俱陷,而舍利不损。频更椎打,光色逾盛,掘深七尺,又获砖藏。铜银诸合,香泥宛然。但见清水满合,其底踪迹似有舍利,寻觅不见,方知发中所获,乃是银合所盛。
末又觅石造函,遍求不获。乃于竟陵县界,感得一石,磨治既了,忽变为玉,五色光润,内彻照见旁人。又于石中现众色像,引石向塔,又感一鹅飞至函所,自然驯狎,随石去住,初无相离。虽见同羣,了无顾眄,逐去还来,首尾十日,恒在舆所。
有人将至余处,便即呜叫飞翔,踰院而入,及至埋讫,便独守塔绕旋而已。
又感塔所前池有诸鱼龞,并举头出水,北望舍利。琮便为说法,竟日方隐。
又感塔所井水,十五日间自然涌溢,埋后乃止。
四月八日,云满上空,正午将下,收云并尽,惟余塔上团圆如盖,五色间错,映发日轮,至藏舍利,其云乃散。琮欣感嘉瑞,以状奏闻,帝大悦,录为别记,藏诸秘阁。
仁寿二年,下敕更令撰《众经目录》,乃分为五例,谓单译、重翻、别生、疑、伪,随卷有位,帝世盛行。寻又下敕,令撰《西域传》,素所谙练,周镜目前,分异讹错,深有征举,故京壤名达,多寻正焉。有王舍城沙门,远来谒帝,事如后传。将还本国,请《舍利瑞图经》及《国家祥瑞录》,敕又令琮翻隋为梵,合成十卷,赐诸西域。琮以洽闻博达,素所关心,文章腾翥,京辇推尚,凡所新译诸经,及见讲解《大智》释论等,并为之序引。又著《沙门名义论别集》五卷,并词理清简,后学师钦。
大业二年,东都新治,与诸沙门诣阙朝贺,特被召入内禁,叙故累宵,谈述治体,呈示文颂,其为时主见知如此。因即下敕,于洛阳上林园,立翻经馆以处之,供给事隆,倍逾关辅。新平林邑所获佛经,合五百六十四夹,一千三百五十余部,并昆仑书,多梨树叶,有敕送馆,付琮披览,并使编叙目录,以次渐翻,乃撰为五卷,分为七例,所谓经、律、赞、论、方、字、杂书七也。必用隋言以译之,则成二千二百除卷。敕又令裴矩共琮修缵《天竺记》,文义详洽,条贯有仪。
凡前后译经,合二十三合,一百许卷。制序述事,备于经首。素患虚冷,发痢无时,因卒于馆,春秋五十有四,即大业六年七月二十四日也。俗缘哀悼,归葬柏人。初大渐之晨,形羸神爽,问弟子曰:「斋时至未?」对曰:「未也。」还瞑目而卧,如此再三,乃回身引颈,向门视曰:「斋时已至,吾其终矣。」索水盥手焚香,迎弥勒画像,合掌谛观,开目闭目,乃经三四,如入禅定,奄尔而终。持纩属之,方知已绝。
晚以所诵梵经四千余偈,十三万言,七日一遍,用为常业。然琮久参传译,妙体梵文。此土羣师,皆宗鸟迹。至于音字诂训,罕得相符,乃著《辩正论》,以垂翻译之式。
其辞曰:“弥天释道安,每称译胡为秦,有五失本,三不易也。
一者胡言尽倒而使从秦,一失本也;
二者胡经尚质,秦人好文,传可众心,非文不合,二失本也;
三者胡经委悉,至于叹咏丁宁反复,或三、或四不嫌其繁,
而今裁斥,三失本也;四者胡有义说,正似乱词,寻检向语,文无以异,或一千,或五百,今并刈而不存,四失本也;五者事以合成,将更旁及,反腾前词,已乃后说,而悉除此,五失本也。
然智经三达之心,覆面所演,圣必因时,时俗有易,而删雅古以适今时,一不易也;愚智天隔,圣人叵阶,乃欲以千载之上微言,传使合百王之下末俗,二不易也;阿难出经,去佛未久,尊大迦叶,令五百六通,迭察送书,今离千年,而以近意量裁,彼阿罗汉乃兢兢若此,此生死人而平平若是,岂将不以知法者猛乎!斯三不易也。涉兹五失经三不易,译胡为秦,诅可不惧乎!”
余观道安法师,独禀神慧,高振天才,领袖先贤,开通后学,修经录则法藏逾阐,理众仪则僧宝弥盛?世称印手菩萨,岂虚也哉。详梵典之难易,诠译人之得失,可谓洞入幽微,能究深隐。至于天竺字体,悉昙声例,寻其雅论,亦似闲明。旧唤彼方,总名胡国,安虽远识,未变常语。胡本杂戎之□,梵唯真圣之苗,根既悬殊,理无相滥,不善谙悉,多致雷同,见有胡貌,即云梵种,实是梵人漫云胡族,莫分真伪,良可哀哉。窃以佛典之兴,本来西域,译经之起,原自东京。历代转昌,迄兹无坠。
粗开要例,则有十条:字声一,句韵二,问荅三,名义四,经论五,歌颂六,呪功七,品题八,专业九,异本十。各疎其相,广文如论。
注 释
(1)赵郡柏人:今河北唐山市西。
(2)衣冠:即士大夫。
(3)水镜:谓水明如镜,喻能照物也。水镜所以能穷物无怨者,以其无私也。
(4)国统:即一国之僧统。僧统,北魏所设以统监全国僧尼事务之僧官。
(5)僧都:统率僧尼之官名,职位次于僧正、僧统。
(6)纶綍:即制令。《礼?缁衣》:「王言如丝,其出如纶;王言如纶,其出如綍。」谓言出而弥大。后以纶音、纶言、纶綍称皇帝之诏书、制令。
(7)高第:上等房屋。因以为大住宅之称。《汉书?高帝纪下》:「赐大第室。」
(8)瘗:埋、埋葬。
【译 文】
释彦琮,俗姓李,赵郡柏人(今河北唐山市西)人,出身豪门,世代儒生。彦琮少年时就聪敏过人,才华出众,见解深远细密,性情犹如水镜穷物之无私。遇物分析观察,十分周详。
起初投靠信都僧边法师,考试时令他念诵《须大拏经》,近七千言,一日便会背诵。又让他读诵大方等经,几天时间也能背诵。僧边法师甚感詑异。
到了十岁时,方才出家,改名道江。后以慧解闻名遐迩。听闻《十地经论》,声誉大振,为州邑所推崇。
十二岁在巏嵍山读诵《法华经》,寻究未久,便游方邺县,沿袭旧法从事讲学。后来返乡寺讲《无量寿经》。当时太原王劭任赵郡佐,寓居寺院之内,听后极表赞叹,对他甚表尊敬。
齐武平初年,才十四岁,西入晋阳,一面听法,一面讲经,名声远扬。尚书敬长瑜及朝秀卢思、道元、行恭、邢恕等,都十分钦敬他,共同建斋,请他讲《大智度论》,并亲自聆听,都赞叹他之讲解为闻所未闻。
后来齐后西往晋阳时,被请入宣德殿讲《仁王经》。国统僧都,都对他十分恭敬。听众达二百多人,都是当时沙门精英。
皇帝亲临法席,文武百官,都前往侍候。
皇太后及六宫嫔妃,亦都前去听他说法。
皇帝敕令侍中高元海,扶彦琮登上法座,侍候左右。道江神气朗拔,众咸惊叹,析理清晰,无不景仰。
十六岁时,父亲亡故,道江自此之后,更加厌弃功名利禄,一心研读佛典、诗书乃至诸子百家、春秋史籍,与右仆射杨休之及文林馆诸贤交谊甚厚,但他生性好静,非有延请不随便造访。
道江初受戒时,日诵戒本万言。此后,专习律藏,进而研讨行科。
到周武帝平齐之后,被延请入宫,皇帝与之共谈玄理,他很能领会皇帝之旨意,颇得皇上宠信,敕为通道观学士。
时年二十一岁。他与宇文恺等周代朝廷硕学,侍奉皇帝研读《周易》、《老子》、《庄子》等典籍,道江当时外穿俗衣,内着僧服,并更名为彦琮。
武帝曾自撰道书,号称“无上秘要”。在当时预沾制令,特蒙收采。
至宣帝时,更是大等齐醮,每醮往往累日通宵。
在与皇帝谈论之际,常语与佛法,宣帝因之颇受影响,对他亦颇为赞赏,拟授予礼部等官职,他皆不受,与朝士王劭、辛德源、陆开明、唐怡等,情谊甚笃,号为文外玄友。
大象二年(公元五八○年),隋文作相,佛法稍兴,彦琮便为诸学者讲《般若经》。
大定九年正月,沙门昙延等,一齐上奏,要求剃度出家,彦琮才得准落发为僧,时年二十五岁。
至该年二月十三日,高祖禅位,改号开皇,彦琮即登讲席,四时相继。长安道俗二界,都汇聚其门下。他融会佛理,大弘正法,沐道者数以万计。他又与陆彦师、薛道衡、刘善经、孙万寿等一代文人学士,撰著《内典文会集》。又为诸沙门撰写唱导之法,一改旧时体例,繁简相半,相互传习。
开皇三年(公元五八三年),隋高祖至道观,见画有老子化胡像,大感诧异,遂下敕召集诸沙门、道士,共论其本。
又敕朝秀苏威、杨素、何妥、张宾等精通玄理者,详加论议。当时彦琮亦在其中。
先是道士陈述,言老子化胡之根据,彦琮因之作《辩教论》,指出道土所言之荒诞无稽,共有二十五条,条条持之有据,言之成理,深得宰相之赞赏。该年西域传来佛经,即下敕让他翻译,这正合乎彦琮之愿望,他因而极感欢欣。
后来跟从文帝东巡,当时炀帝总督河北,久闻彦琮之声名,遂把他请至自处,二人一起谈论佛法,很是投机,就把他请入内堂,请他讲解《金光明经》、《胜鬘经》、《般若经》等。
此外,彦琮又奉命撰修文疏,文采飞扬,遥契旨趣,很受各方人士赞赏。
炀帝又让他住进大兴国寺。尔后,凡有新篇旧作,常令彦琮与之应对唱和。又派萧悫、诸葛颕等,经常前往问候、致意,畅谈名理。
其时,隋秦王俊,镇守太原,延请彦琮前往,居于府宅之内,问候殷勤。
有一天,彦琮夜里梦见一黄色大人像,身长三丈,执玻璃椀,对彦琮道:“椀中是酒”。彦琮于梦中跪而受之,曰:“梦赐宝器,无任感激,但酒乃佛门所禁,不敢饮用”。醒后不知因何而有此梦。到后来王躬亲造观音画像,张贴于内堂之中,身高形象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,彦琮悲喜交集。
至开皇十二年(公元五九二年),敕召入京,掌管翻译事宜,住于大兴善寺。朝廷供养殷勤、丰厚。
当时隋文帝盛弘三宝,每次设斋,皆陈忏悔,文帝亲自手执香炉,彦琮则任倡导,铺陈国事,盛赞皇猷,皇帝每次都为之动容,十分赞赏他之宣导。
当时炀帝身为晋王,于京都曲池营建园宅及日严寺,隆礼延请彦琮永住是寺。
因之,朝廷大臣显贵,都经常到该寺去看望彦琮,并与之共论佛法,畅谈玄理。与印度学者多注重思想旨趣不同,中土人士多以文诵为先。彦琮乃专门寻找贝叶经典,日诵万言,故《大品》、《法华》、《维摩》、《楞伽》、《摄论》、《十地》等经论,彦琮都用梵文版本,受持读诵。每晚必定阅读完毕,才会停止。
仁寿初年,敕令他送舍利往并州。当时汉王谅,在所管辖的区域内营造寺院,并建有宝塔,即现在之开义寺。
彦琮初到塔处时,终日云雾缭绕,等到将近中午时分,忽然云开雾散,碧空万里,彦琮等便把舍利安置于塔中。又感应五色祥云环绕其间。
仁寿末年,又奉敕送舍利往复州方乐寺,今已改名龙盖寺。
本来这里是一片荒地,南齐时才建立此寺。北周毁佛时又遭破坏,现仅留下遗址,但此处地势开阔,适宜建造寺塔。遂令人进行修治,忽然觉得头上发痒,用手一抓,竟得舍利一粒,形如黍米,色彩鲜艳。用两把斧头夹着敲打它,两边俱陷了进去,而舍利毫不受损。越是敲打,光泽越着鲜艳。
后来,掘地至七尺深时,又发现一个砖砌的宝藏,内有铜银诸盒,盒中清水、香泥依旧。清水之下,似有一颗舍利,但怎么也捞不到,才知道刚才头发中所得那个舍利,本来盛在银盒之中。
后来又寻石造函,到处都找不到合适的。后于竟陵县界,寻得一石,一经磨治,此石却变成玉,光彩夺目,石中能照众色像。
把此石拿至塔处,又感来一鹅。当鹅飞至石函处时,变得十分温顺,与石相伴,形影不离,虽然看见其它鹅群,也不予理会;把它赶走,过会儿又跑回来,前后有十日时间。有人将它捉到别的地方,它便鸣叫飞翔,越墙而入,等到把石埋好之后,它又独守该塔,在塔四周来回走动。
此舍利亦感动塔前池里的鱼龞,其时都把头伸出水面,望着舍利。彦琮遂为这些鱼龞说法,过了好几天才隐没而去。
此舍利还感动塔前井水,十五日间,自然涌溢,埋过之后,涌溢乃止。
四月八日,乌云密布,近中午时,云彩都集中于塔上,五彩间错,映发日轮。等到把舍利埋好后,乌云乃散。彦琮赞叹此类嘉瑞,以状奏闻皇上,皇帝听后,龙颜大悦,敕令录为别记,藏诸秘阁。
仁寿二年(公王八○二年),下敕令彦琮撰《众经目录》。
彦琮把经典分为五类,即单译、重翻 、别生、疑、伪。依照经典内容各自定位,流传天下。
过了不久,又下敕令他撰写《西域传》。他对此平时就很有研究,遂考核异同,纠正错讹,且多发现,所以京城名达,都以他所撰写的为准。
其时有王舍城沙门,从西域来中土拜谒文帝,此事另于后传中记载。将回本国时,请赐《舍利瑞图经》和《国家祥瑞录》,文帝又令彦琮翻为梵文,合或十卷,赐诸西域。
彦琮其人,博闻广见,文采飞扬,京城之僧俗二界,对他都十分推崇,凡新译经典,及讲解《大智度论》等,都请他作序。他又著《沙门名义论别集》五卷,词理清新,后学皆师事钦敬之。
大业二年(公王八○六年),东都新建成,他与诸沙门前往朝贺,被召入内宫,皇上与之叙谈通宵达旦,其为时主见重如此。
后来,皇帝下敕,于洛阳上林园立翻经馆,让他住在馆内,供给丰盈,甚至超过于朝廷群臣、显贵。
其时,于新平林邑获得佛经共五百六十四夹,一千三百五十多部,都是异国文字,写于树叶之上。皇上特下敕,送至翻经馆让彦琮研读,并让他编序著录。彦琮把它整理为五卷,分为七例,所谓经、律、赞、论、方、字、杂书。
若用汉语把这些典籍翻译出来,可译成二千二百余卷。后来,皇上又令裴矩与彦琮一起修撰《天竺记》,文义兼备,脉络清晰。
彦琮前后译经,计二十三部,一百多卷,制序述事,多置于经首。
他平时常患虚冷之疾,时常发作,因病卒于翻经馆,世寿五十四,即大业六年(公元六一○年)七月二十四日。家人哀悼,归葬柏人。
刚患病时,体弱神清,问弟子曰:“斋时到未”?弟子回答道:“斋时尚未到”。又阇目而睡,如此再三,乃回身引颈,对着门外视曰:“斋时一至,我之终期就到了”。索水洗手、焚香,让人拿来弥勒画像,合掌谛观,开目闭目,如是再三,如入禅定,不久就入寂而终。弟子拿新棉衣请他穿时,才知道气息已绝。
彦琮晚年读诵梵文经典四千余偈,共十三万言,七日一遍,坚持不懈。他久事传译,妙体梵文,中土群师,都很推崇。
至于音字训诂,以往所作,罕得相符,乃著《辩正论》,以为翻译之范式。
他曾说:“过去释道安常说:‘把梵文译为汉语,有五失本,三不易。
一者梵文多倒装句,汉语则反之,把梵文翻为汉语,此一失本也;
二者印度经典注重思想实质,而汉话注重文采,要把经典翻译得合乎众人之口味,则非有文采下可,二失本也;
三者梵文经典,周详细密,乃至咏叹叮咛,反复再三,汉译须加裁斥,三失本也;
四者梵文有义记,正似乱词,寻说句语,文无以异,或一千,或五百,今译成汉文,刈而不存,四失本也;
五者事已全成,又更旁及,反腾前辞,而乃俊说,今悉除此,五失本也。佛
经乃往圣所说,而圣必因时,今时俗已易,欲删雅古以适今时,一不易也;
智愚之差,有若宵壤,欲以千载以上之微言,合百王以后之末俗,二不易也;
阿难出经,离佛未远,尊大迦叶为上首,尚且结集五百大罗汉以审订补正,阿罗汉尚且兢兢若此,今离释迦牟尼佛之时代已一千多年,加之多是平平凡凡之生死中人,欲以近意裁量往圣,又谈何容易!三不易也。
有此五失本三不易,译梵为汉,岂能不慎之又慎’。”
根据我的观察,道安法师独具神慧,才识高卓,统率先贤,开导后学,修经录则法藏得以疏析,理众仪则僧宝得以兴盛,世称印手菩萨,诚非虚言也。详细阐析梵文典籍之难易,一一语及译经之人的得失,实是洞入幽微,深识底蕴。
至于天竺宇体,悉昙声例,考其雅论,亦甚详明。
过去称呼西土,多名之曰胡国,道安虽然富有远识,但未改变通常之用语。胡本西域少数民族之后裔,梵乃真圣之嫡传。种族既不相同,自然不应混为一谈。然而平时人们不善于区分二者,见有西域之人,就说是梵种;实是梵种,又认为是西域之人,良可哀矣。私下以为佛典之兴,本来自西域;译经之始,起自东京(即洛阳)。历代相传,至今不息。
就译经之体式说,大而言之,主要有十条:一字声,二句韵,三问答,四名义,五经论,六歌颂,七咒功,八品题,九专业,十异本,详见本论。